劫婚 - 洛水桥
终于摆脱了衒之,贞华脚步轻快地迈向洛水桥,彼处,是她和阿妹约定的会合地点。即使还未到点,沿水散散步也不错。
“郎君真乃博闻,刚刚在酒肆里,就听得我云里雾里的。”一个男子小步追上来,挡在她跟前兴冲冲道。
她定睛观他,样貌、打扮虽与魏人相差无几,口音却颇奇怪,气质亦是说不上来地不同。
“你是哪国人?”
“你猜。”
“柔然?”
“哇一猜就猜到了,好厉害!”他赞道。
“柔然言与魏言相近,你说的我能听懂七八成。”她道。
“哦,是吗?其他人都要猜半天呢。我叫乙居伐,初来贵国,还望。。那个。。。赐教?”他边思考着客套话边搔头,一副蕃人试图使用雅言的可爱模样。
难怪,他的前额是无发的。
她依稀记得,柔然始祖,乃西晋时鲜卑人掠骑所得的一奴,发始齐眉,忘本姓名,其主之字曰“木骨闾”。“木骨闾”者,首秃也,应当也是南人口中的“索虏”吧。
其实,鲜卑亦是南人所谓的索虏,只不过,如今改了衣服、首饰而已。
木骨闾既壮,免奴为骑卒。穆帝(拓跋·天真,428-451年,仅为太子)时,坐后期当斩,亡匿广漠谿谷间,收合逋逃得百余人,依纥突邻部。
木骨闾死,子车鹿会雄健,始有部众,自号柔然,而役属于国。后世祖(拓跋·佛貍伐,在位423-452年)以其无知,状类于虫,故改其号为蠕蠕。
此蠕字,大约与匈奴的“奴”字、鲜卑的“卑”字,本就源出同一种思维逻辑(即衒之的那套理论),故不足以取信。
但一如南匈奴灭西晋、鲜卑夺取中原,柔然的势力,也是绝不容小觑的。
何况,她早就知柔然言固与魏言相近,而采取的却是不同的书写系统。
“你等是用出自天竺的婆罗米字母?”
“是啊,这你也知?”
“嗯,我曾见过半页柔然字,是那种很多圈圈、弯弯的东西,虽然看不懂,但明显没鲜卑字那么复杂。
两国言语相类,用字大却不同,我一直想了解你们的文字书写来着。”
“你们那种方方块块的字,若要掌握起来,没个五六年不行,还是我们的简单哈哈。”
“所以,婆罗米文,是否都是表音字母?”
“是,可不是什么看图说话,看的人头疼。。。”
“那口中发甚音,就能用字写出?”
“当然。”
嗯,如此说来,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完善的书写系统,一如梵文、波斯文等。鲜卑人虽继承了原先中土居民的文字,但因每个字本已有意,是以常常无法准确传达出鲜卑词汇的意思。许多东西若译成汉字,便失掉了原本的不少内涵,反倒不如音译来得好。
国家迁洛以来,鲜卑文字逐渐式微,不能不说令人唏嘘。
她对此颇以为憾,总觉得,若能以另一套字母书写国语就好了。
“你等可有带教婆罗米文的人来?”
“有啊,大部分人都识字,老师嘛也有一个。”
“真的?可否教我?!”
“自然。”乙居伐微笑,“只是你为何这么积极?是不是要做间谍?”
“不是的!我只是想参考一下,看能否半学半创一套婆罗米版的鲜卑文。。。”
“我是顽笑,莫当真。你若愿来, 前面拐角处朝左走,就是我住的燕然馆了。”
时大魏于洛水桥南御道东作四馆,道西立四里:有自江南来降者处之金陵馆,叁年之后赐宅于归正里;自北夷降者处燕然馆,赐宅于归德里;自东夷降者处扶桑馆,赐宅于慕化里;自西夷降者处崦嵫馆,赐宅于慕义里。
“哟,我还以为只有我来会异邦人了,未想阿姊也风流如是?”离洛水桥下的地方,阿姑的幼女洛神刚与一个俊俏男子分别,见了送走柔然人的贞华,不禁笑着调侃。
“甚?你。。你来私会情人?!”她后知后觉道。
“是啊,萧梁‘曹子建’咧,怎么样,儒雅吧?跟我相配吧?”
“你。。。我未观清。。。你如此行事,阿姑知晓否?”
“不是阿姊,你的情史比我丰富吧?再说我跟这种南朝人只是玩玩而已,谁特么会认真?警告你哦,不许密告阿孃,否则我也告你的!”
洛水两岸,不时有人注目这两个美貌的“少郎”、少女,多数是多看几眼而已,但有人亦投去怀疑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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