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雄鹰苏勒坦汗 - 第1244章 破遵义血洗土酋(下)
“眼瞅着任老贼山穷水尽,不料北边又来了敌人。李兄,咱们只能分别矣!”康佐土城内,总理四川军务、破朔大将军王屏藩无奈地对贵州巡抚李本深说。作为智勇双全的名将,他立功无数、深得吴三桂信任,却依然谦虚谨慎,对待比自己年长的李本深十分客气。
“继卢番长官卢大用投降后,洪番长官洪国兆也带着二百余人归顺了大周。吾判断任老贼麾下的军队已经不足四千,只要耐心搜索,总有一日能全歼残敌。贤弟就放心走吧,贵州有吾咧”,李本深自信地一笑。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,随着吴军的包围圈越来越紧密,贵州卫军确实已快到绝境。贵州巡抚任僎的亲兵只剩三十余人,提督丹巴达日杰、郎岱宣慰使陇安藩、普安土知州龙吉兆各剩五百余部下,卧龙番长官龙义图、大龙番长官龙飞汉各剩三百余人,小龙番长官龙正飞之子龙雷、康佐土司薛荣各剩两百余人,加上战死的金筑安抚使王应兆残部百余,此时的贵州卫军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八百多人,连同家眷都凑不够四千,不仅兵力大减,连战连败下,士气低落,军需补给也开始短缺,下山投降者越来越多。
“嗯,有李兄在,贵州无忧。郑蛟麟来报说遵义危急,吾须得立即赶回遵义,这便告辞矣”,说完王屏藩朝李本深拱了拱手,告辞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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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下雨了!这在“天无三日晴,地无三里平”的贵州本是寻常事,可偏有人借雨抒情感叹时运。非是别人,正是大卫国贵州巡抚任僎。形势危急,部下逃兵不断,任巡抚的心情很焦灼,借着阴雨天吟起了《醒世恒言》:“屋漏偏逢连夜雨,船破又遭千般恨。行人止步叹息声,言之不尽更添愁。唉~”深深一声叹息,道不尽心中哀愁。
“抚院~抚院~”康佐土司薛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。
见他这副样子,任僎吓了一跳,这些日子坏消息不断,不会又是哪个将领下山叛逃了吧?毕竟是一省封疆,沉住气缓缓问道:“何事?”
“抚院,大好事!吾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报,朝廷大军正在攻打遵义,伪周的破朔将军王屏藩已经率军返回遵义,山下围剿咱们的只剩下李本深的军队”。
“王屏藩走了?”任僎闻言大喜,这个王屏藩极其难对付,这些日子他的部下与吴军交战数次,每次都吃了此人的大亏,眼瞧着就要山穷水尽,不料这瘟神居然走了。人一高兴,吟的诗便不同,喜笑颜开地吟道:“屋漏更遭连夜雨,船迟又遇打头风。时运不济勿自弃,百事不顺又何妨?”吟完诗兴冲冲吩咐道:“来人,召众将议事”。
莫看任巡抚已经七十余岁了,却人老心不老,一心想着建功立业。他的前半生仕途不顺,直到遇到秦王孙可望才飞黄腾达,可惜孙可望未能成事,阴差阳错下投了大卫国,倒真正是混得风生水起。谁想天有不测风云,本想巡抚一方,却在贵州陷入重围,眼瞅着老命要不保,关键时候敌人竟然撤走了。老人家的功名利禄之心萌动,想下山袭扰吴军,再立些功劳。
“抚院,如今我军兵马不足三千,即便王屏藩撤离,山下的李本深部也有两万余人,实在无力击敌啊”,“是啊,抚院,将士们如今连饭都吃不饱,哪还有力气打仗?”……部下的抱怨令他认清了现实,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只能在山上躲着,若敢下山必死无疑!甭管怎么样,山下的敌人少了,终究是件好事,遂放弃下山出击的打算,乐和和地命部下猎些野味庆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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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些都是给吾的?”高坪土千总李永昌兴奋地瞧着四川巡抚张德地派人送来的一百套甲、三十杆鸟铳、一百张弓、一百副刀盾、二百杆长枪以及粮食等其他物资,乐得合不拢嘴。
“正是,除了这些,还有张抚院给您的瓮水安抚使官身”,来使客气地说,内心却充满不屑,才这么点东西便乐成这样,真正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官儿。
李永昌不知道,张德地给草塘安抚使宋焕、湄潭知县温汝珍、黄平安抚使何仕洪的物资比他多得多,甚至连重安司长官张威镇、白泥司长官杨耀、郞城土同知冯时泰得到的东西也超过他。升了官又得了物资,欢天喜地地准备为大周卖命。
“安抚使,卫军势大,张抚院这是将您当枪使呢,不如放弃瓮水城撤往山中”,土县丞犹昌劝道。
“吾身为瓮水安抚使自当镇守瓮水,且张抚院说了,破朔大将军已在赶回来的路上,只要坚守一段时间,援军很快便到”,李永昌充满戒心地瞥了犹昌一眼。瓮水四姓土司中犹氏、庭氏、杨氏已经衰落,如今吾李氏得了瓮水安抚使的官职,独霸瓮水指日可待。尔劝吾放弃瓮水是何居心?莫非是想赚吾出城,好恢复尔犹氏的荣光?
被他瞅了一眼,犹昌不敢多言,缓缓后退。罢,罢,既然汝听不进良言,吾索性便投了卫国吧!想到这里,犹昌派人偷偷给大卫国的云贵总督阿拉坦仓送信。不料李永昌早有防备,信使刚出城便被抓获。得知犹氏背叛自己,李安抚使动了杀心,连夜率军包围犹氏大宅,将其全家一百余口全部屠尽,想了想仍不放心,索性将庭氏和杨氏亦屠尽。
有漏网的三家家人逃往遵义,禀告阿拉坦仓。得知瓮水的变故,阿拉坦仓犯了迟疑,自己是继续南下渡乌江直捣贵阳还是先攻打瓮水、湘潭,扫清侧翼之敌呢?想起云南巡抚方于宣颇有些谋略,遂请来商议。
听他说完,方于宣微笑着问道:“请问督宪有多少人马?”
“我本有三万之众,连番征战后尚余两万八千”,阿拉坦仓缓缓回答。
“凭此兵力足以平定贵州乎?”方于宣再问。
阿拉坦仓沉吟再三,缓缓说道:“恐不能也”。
方于宣正色道:“您既然知道兵力不足以荡平贵州,为何还要继续南下?自古善用兵者稳字当先,予以为还是先扫清侧翼、稳定遵义为好”。
“公此言甚善!”阿拉坦仓听罢下了决心,自率两万人马坚守遵义,命总兵辛思忠、范鼎革、刘鼎领兵八千扫荡侧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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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思忠绰号“虎焰班”,人呼“辛将军”,是军中出了名的狠人,当年任李闯标右威武将军时不知道杀过多少人,延安总兵范鼎革亦曾是杀人无数的老资格反贼,这二位加在一起,播州东南部很快便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。
“虎焰班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瓮水。吴周新封的瓮水安抚使李永昌不知天高地厚,率土兵三千迎战,一战即溃。
“哒~哒~哒~”尝到卫军厉害的李永昌拼命地打马逃窜。辛思忠麾下游击达元祯驭马赶上,手中铁锏挥去,将李安抚使砸得脑浆迸裂。
“来人,将叛贼李永昌全族斩杀,家产充公”,辛思忠冷冷地下达军令。灭族这种事极容易扩大,得了军令后,辛思忠、范鼎革二人的部下兴冲冲而去,不但族诛了李氏一族,连许多李永昌麾下的土舍也遭了秧,运气好的不过损失些财物,运气不好的惨遭灭门。
攻破瓮水后,辛思忠率军奔余庆。余庆土县丞毛禄见卫军势大,开城投降。可惜他遇到了老贼头范鼎革。延安总兵范鼎革此次南下没捞到太多战功,前些日子在瓮水也没抢到太多战利品,昔年做贼时的凶残劲犯了,想入余庆捞一把,迎着毛禄就是一刀。斩杀毛禄后又将毛禄的二百部下全部屠尽充作战功,复四片搜寻城内的富户劫掠。
“范兄这是想立功咧!”听闻范鼎革的行径后,辛思忠笑着嘀咕了一句,特意等了一个时辰,估计范鼎革的部下抢够了东西,才率军进城维持秩序。
原以来不过是些土官,没什么油水。孰料这些土司数百年家族累积,底蕴丰厚,在瓮水和余庆,二人的部下足足发了笔横财。自古财帛动人心,一时间军心大振。
二将趁势北上湄潭。吴军守备马彪和湄潭知县温汝珍聚兵四千相抗,其中马彪部一千人马十分精锐。辛、范二将连攻五日居然未能攻破,很快又传来吴军草塘安抚使宋焕会集黄平安抚使何仕洪、重安长官张威镇、郞城土同知冯时泰、白泥司长官杨耀等部六千人马来援湄潭的消息。
未能立即克城,心中本就不爽,又听闻有土军来摸自己的虎须,“虎焰班”勃然大怒,命范鼎革部继续包围湄潭,自领四千人马来战宋焕。此战,辛思忠手持钢刀一马当先,麾下丁国栋,杨光烈、达元祯诸将个个奋勇向前。土军人数虽众,却多是乌合之众,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敌人,迅速便被击溃。冯时泰、杨耀被杀,宋焕等人狼狈逃回,部下伤亡大半。
击败敌人援军后,辛思忠将冯时泰、杨耀之头送入城内,复命抓来的俘虏于城外劝降。城中军心大乱,有人在黑夜中打开城门献城。卫军蜂拥而入,阵斩马彪,生擒温汝珍。
“听说汝是个好官,可愿归顺吗?”辛思忠问温汝珍。
“汝先时做贼,虽然凶残还算是条好汉,却不料做了胡人的走狗,真正是羞煞先人脸面。呸!”温汝珍怒骂。
“剐了~将此人给本镇剐了!”论斗嘴,辛思忠远不如温汝珍,直气得心头火起,恶狠狠下了军令。剐了温汝珍仍不解恨,又命人将城中官员尽皆斩杀,家产充公,一时间湄潭城内鬼哭狼嚎。
接下来,“虎焰班”挥师草塘,草塘安抚使宋焕不能敌,仓皇间带着家眷逃往黄平州,却在逃亡中被卫军追上,全家及部属七百余人被杀戮一空。
血腥的屠杀吓坏了剩余的土司,黄平安抚使何仕洪、重安长官张威镇不敢顽抗,率部众投降。
辛思忠本想饶二人一命,不料接到阿拉坦仓密信,“土酋反复无常,宜除之以绝后患”。
见此信,“虎焰班”不再客气,命部将丁国栋、杨光烈包围何仕洪和张威镇的宅邸,将二人全族杀了个干干净净。
至此,遵义东南部的土司势力被一扫而空。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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