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雄鹰苏勒坦汗 - 第1251章 纸上谈兵两只狼
寒风骤起,任尔北风呼呼地刮,江南江西总督府内生起火炉,暖意融融。郎廷佐眯着眼斜靠在太师椅上想着心事。这种椅子坐着其实并不舒服,不过体态宽大,用料厚重,装饰繁缛,靠背与扶手连成一片,形成一个围屏,看上去庄重严谨,能够很好地突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。当年宋朝的太师秦桧坐在椅子上一仰头,无意中头巾坠落。有个叫吴渊的官儿瞅见,为拍太师马屁,命人制做了一种荷叶托首,安在秦桧坐的椅圈上,太师椅由此产生。一个大奸臣、一个大马屁精,无意中为中华家具史留下了一笔宝贵的遗产。
见兄长不说话,一旁的四川左布政使郎廷相也默不作声。郎氏在满清时便家世显赫,后又见机早早投靠了吴三桂,收效显著,家族高官辈出。郎廷佐的亲弟郎廷相官居四川左布政使,因四川大部还在卫军手中,担心吴卫两国交战会伤到自己的亲弟,郎总督特意疏通关系让弟弟暂缓赴任。除了这哥俩,从弟郎廷极官居江西布政使,另一个从弟郎廷栋官居湖南按察使,皆是高官。郎氏能在改朝换代的大格局中维持长盛不衰,除了郎廷佐是地方实力派人物,手中有兵外,还与他长袖善舞喜欢联姻有关,早早地便让自己的孙子娶了靖南王耿继茂的孙女,有了靖南藩为后盾,自身又有实力,自然成为大周昭武皇帝吴三桂拉拢的对象,一门高官如云算不上希奇。
“呼~”郎总督终于吁出浊气,谓弟弟曰:“汝对张抚院的求援信怎么看?”
能官居布政使,郎廷相自然有些见识,笑道:“黄梅紧挨着安庆,张抚院驻节安庆,见伪王集重兵于此,他本一介书生,治才有余,军事不足,如何能不惊慌?人嘛,关心则乱,乱则失了判断”。安徽巡抚张朝珍素有治才,在前清时每逢兵事,不管军需如何庞杂,造战船、建浮桥、运粮饷等,都能全力筹措以供所需;遇荒年,赈济救灾,皆颇有政绩。不过,这位巡抚虽然做过正蓝旗汉军牛录章京、甲喇章京等武职,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,所以郎廷相有此言。
郎廷佐从弟弟的话中品出味来,缓缓问道:“汝是说卫军夺取安庆是假,其实另有目的?”
“卫军已经占据黄州,无论走水道或者走陆路取安庆都十分便捷,若是没有其他打算,何故滞留于黄梅一整月动也不动?”郎廷相冷静地分析。
郎廷佐蹙了蹙了眉,不怕敌人势大,最怕弄不明白敌人想干什么,沉声又问:“汝以为卫军真实目的是什么?”
“曹操、符坚当年都受阻于滔滔大江,伪王也是打过大仗的,应该知晓大江之险。吾以为其驻军于黄梅可能只是障眼法,真实目的是避开大江之险,由武昌走陆路南下夺取九江,渡过鄱阳湖后沿江而下直取江宁”,郎廷相侃侃而谈,胸有成竹。
“汝可有证据?”郎廷佐直勾勾瞪着弟弟问。
“吾派人渡江察探得知,伪征东副将军西日莫曾经派人在武昌兴国州构建兵营、屯积粮草,似有以兴国州为基地南下九江之意”。
听完弟弟的分析,郎廷佐耸然动容,沉思良久后说道:“若此,须立即通知胡提督(指江西提督胡启泰)、董抚院(指江西巡抚董卫国)小心戒备才是”,想了想又道:“若卫军真夺了九江,下一步必去池州,还须派军立即支援池州。只是吾麾下人马虽众,却大多不堪战,不知派何人前往为好?”
“总兵周贵、副将拜他喇治颇是能战,可令水师右营参将王大成领水军运二人所部去池州”,郎廷相提出三个人选。
郎廷佐点了点头,周贵原是淮安副将,拜他喇治原是满洲副都统,皆曾与海逆(指台湾郑氏)血战过,算是能打的;王大成虽然在北上勤王时吃过卫军的大亏,毕竟也曾经历战阵。派他们三人去,再好不过。
“兄长忘了京口的镇海大将军了吗?他麾下的水陆师可皆是我军精锐”,郎廷相又提出了个人选。镇海大将军刘之源本是满洲包衣出身,编为镶黄旗汉军,参加过入关前后的一系列大战,算得上这个年代的名将,如今率部驻防于镇江京口。
听到这个名字,郎廷佐连声赞同,“若刘公肯出兵,江南无忧矣!吾这便给刘公写信!”
毕竟是堂堂总督,考虑问题自然比弟弟周全。虽然他赞同弟弟的看法,却并没有对安徽巡抚张朝珍的求救信置之不理。对方也是一省巡抚,若置其生死不顾,誓必开罪对方,等于给自己树了个强敌。官场上最忌轻易树敌,何况安庆亦是江北重镇,一旦失守恐怕江南也会震动。所以,提起笔来给张朝珍写了封回信。
郎廷佐的信写得很真诚!先是回忆了一番与张巡抚的同僚情谊,卫军兵逼安庆,我可比张贤弟你还着急!已经命游击傅希、都司樊述英领兵五千渡江来援,同时命徐州总兵刘朝辅领兵两万由徐州赶往安庆;接着请张贤弟放心,据我判断,卫军驻于黄梅不动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,目的是九江而非安庆,我将在安庆对面的池州部署总兵周贵、副将拜他喇治、参将王大成所部两万精兵,此外镇海大将军刘之源的大军也在赶赴池州的路上,可与安庆成互为犄角。纵然卫军的目的真是安庆,援军由池州渡江来援也很快。所以,请放心,万事有我!
写完回信,郎延佐又下令徽州、宁国、太平、广德、常州等地驻军俱往池州集结,凤阳、滁州、和州等地驻军增援安庆。还向自己的亲家靖南王耿继茂、浙闽总督李率泰、两广总督卢兴祖写信求援,吴三桂自立称帝后,江南各省虽然表面上都向大周称了臣,暗中却有联合互保的约定。忙完这些自以为高枕无忧,怡然自得地抚起长髯。
孰料安徽巡抚张朝珍见到这封信后直气得破口大骂:“郎公只会纸上谈兵,岂有陈兵十余万使诈的道理?卫军之所以驻于黄梅不动是因为准备不足,待其准备完毕,安庆便大祸临头矣!说什么池州与安庆互为犄角,隔着万里大江,想增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?唉!郎公误国~郎公误国啊!”骂归骂,如今也只能严令麾下兵马小心戒备。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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